推动联通混改探索可复制可推广的制度性经验

来源：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 高旭东

中国联通的混合所有制改革是深化国企改革的重要探索，社会各界都期望联通能够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。既然是探索，就需要积极实践，大胆试验，不断总结经验和教训，包括广泛听取各方面的意见，进而形成可复制可推广的制度性经验。我们认为，探索的重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。

一、关于探索的基本目标

这一点是非常明确的。那就是遵循习 近 平总书记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“完善治理、强化激励、突出主业、提******率”混改十六字方针，进一步提高国有企业的活力，把国企做大做强。其中，完善治理的核心是建立真正的现代企业制度；强化激励的核心是调动广大职工的积极性、包括企业高层管理人员的积极性；突出主业的核心是处理好专业化和多元化的关系；提******率的核心是增强企业的核心能力。从联通的混改看，这几个方面都有比较好的安排。

二、关于股权多元化与完善治理结构

这次联通混改的一个突出特点是股权结构的变化，即通过引入新的股东包括民企股东，改变企业的股权结构。那么，这一变化能不能促进治理结构的完善呢？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告诉我们，答案是肯定的，但是有很严格的实现条件。没有这些条件，单纯的股权多元化并不能促进治理结构的完善。这些条件包括：

一是要选出大企业家，选出真正有企业家精神的人担任公司高管、特别是公司一把手。所谓企业家精神，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不抱怨环境、不抱怨体制，而是有气魄、有能力，在既定的环境和体制之下，做出一流的事业和成绩。如果环境和体制都很理想，谁都能把企业做好，企业家的作用就没有那么重要了。换句话说，如果选择不出有理想、有作为的大企业家，混改意义就会大打折扣。

二是有相当数量的独立董事参加董事会（发达国家的******企业往往在二分之一以上）。这些独立董事可以来源于高校、其他企业或者组织。独立董事的特殊作用往往是本企业高管兼任的董事所不能替代的，因此，他们参加董事会至关重要。很显然，增加独立董事的数量不是单纯的股权多元化的结果，而是一种有意识的选择。

三是大股东要齐心协力，在企业发展理念、发展目标、发展策略上能够做到比较一致。否则，股权多元化基础上的治理结构反而会导致决策更加低效。从联通新引进的股东看，有保险公司，有互联网公司，有基金公司，来源比较多元化，经历、诉求各有特点，这一方面有利于从不同角度认识问题，提高决策的科学性；另一方面，形成共识也面临很大挑战，需要加强沟通和协调，形成共识。

四是确保******企业家（主要是企业一把手）有足够长的任职时间。******各国******企业的实践表明，******企业家资源是极为稀缺的，对这样的稀缺资源，一定要有足够长的任期，这样才有利于发挥******企业家的聪明才智，把企业搞好。任期时间太短，再******的企业家也避免不了以短期行为为主。

五是保护企业家的权益，特别是建立有效的制度安排和文化氛围，接受企业家合理的冒险行为，特别是建立起在合理的冒险失败后不受惩罚的制度和文化基础。当然，合理的冒险行为是为了经营好企业；任何为了个人利益的冒险都是犯法，不但不在保护之列，而且会受到惩罚。

三、关于股权激励

对7000多人进行股权激励也是联通这次混改的重要特点。应该说，这也是一个改革的亮点。通过股权激励员工，特别是激励公司高管和骨干员工，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，都是******企业的一种通行做法。

实际上，不仅仅中国联通，中国移动、中国电信及其他国有企业，在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的前提下，都应该尝试股权激励。在目前国企高管限薪、工资水平远远低于市场水平的情况下，股权激励尤为重要。

当然，如何有效进行股权激励还需要探索。比如，对大企业（不是新创企业）而言，股权激励的范围需要慎重把握。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都表明，对企业的高管人员、业务骨干、特别是一把手进行股权激励，容易收到比较好的效果，而大范围的股权激励既不现实，效果也有限。不现实，是因为过多的股权激励很难保障现有股东的利益（国家的利益）。效果有限，是因为在不损害股东利益的情况下，大范围的股权激励意味着除极少数高管外，受激励的人的股权不可能多，事实上是很少，很难达到激励的效果。正因为如此，对绝大多数员工的激励主要体现在工资、奖金及其他福利待遇上，而不是在股权上。

另外，联通的股权激励很好地坚持了几个原则，有利于保证国有资产不在混改中流失，也有利于真正激励员工的工作热情，若想拿到股权，要靠业绩说话。比如，在股票授予定价方面，本次授予价格为3.79元/股，不低于基准价格的50%，符合证监会法规要求。此外，本次授予价格3.79元高于联通A股公司2016年经审计的每股净资产3.66元。

又比如，股权激励计划设置了24个月的禁售期和36个月的解锁期，以及具体的业绩要求（相比于2017年，2018-2020年公司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不得低于4.4%、11.7%、20.9%，2016年为2.2%，且不低于三大运营商平均水平；利润总额增长率不低于65.4%、224.8%、378.2%，2016年为-95.8%，且不得低于同行业75分位水平；净资产收益率不得低于2.0%、3.9%、5.4%，2016年为0.2%）。

四、关于公司业绩与企业经营能力

混改的重要目标是提高企业的经营业绩。但是，对经营业绩的提高需要有一定的耐心，而不能仅仅看短期绩效，特别是紧盯着短期的股价。这是因为，一方面，混改有多重目标，比如改善治理结构，这一目标的实现本身需要时间，反映在对绩效的影响上，需要的时间则可能更长。

另一方面，影响绩效的因素有很多，治理结构的改善只是一个方面，还有很多因素是混改、治理结构改善解决不了的。比如产业结构、产业组织、竞争环境。在电信运营产业，中国移动、中国电信、中国联通之间竞争的激烈程度是很多人不了解的，行业的基本特点（竞争、市场份额、盈利能力等）也不会因为联通的混改马上就出现大的变化。

这也说明，国有企业在混改后还需要高度重视企业自身经营能力的提高，把治理结构的改善变成企业经营能力提高的重要推动力和契机。企业经营能力包括很多方面，其中非常关键的一种能力是企业各级管理者真正做到能上能下、以绩效为导向。这首先是企业一把手的责任。与此同时，也是各部门、各业务单元一把手的责任。

企业经营能力中还有一种非常关键的能力，那就是充分发挥每位员工、包括各级管理人员潜力的能力。很多******企业的实践表明，要做到这一点，一条成功的经验是，吸引、留住******的人才，对这些人才进行深度的授权。这就要求，企业在录用员工时一定要把好关，保证进入企业的都是高质量的人才。如果开始不这样做，等到进入企业后发现不合适，再想解决问题（比如辞退），难度就大了。

充分发挥每位员工潜力还要求企业去除官僚作风。长期以来，因为脱胎于政府部门或者政企不分，国有企业都有相应的行政级别，不可避免地按照政府部门的习惯经营企业，等级森严、官气比较重。在这样的环境中，要让广大员工做到畅所欲言、积极为企业经营出谋划策是非常困难的。

五、关于企业与政府的关系

这个问题对所有国企都非常重要，对实行混改的国企尤为重要。比如，政府对混改后的国有企业是否还会存在很多不适当的干预，混改后的国有企业是否还必须继续担负起保障就业的任务。如果与混改前没有区别，混改的作用就会大打折扣。事实上，一些国有企业效率不高，一个核心问题是承担了本该政府承担的责任，包括保障就业、稳定经济、贡献财政收入等。

六、关于国企改革的多种模式

国有企业深化改革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。现在的很多思路都是基于私有制为基础的、其他国家（特别是经济发展国家）的经验，更何况很多国家的国企改革并不成功。这就说明，中国国有企业的深化改革必然是一个探索的过程，需要探索出适合公有制为基础、多种所有制并存的经济制度要求的企业股权结构和企业治理结构。既然是探索，就必然是多种模式，否则风险就很难控制。中国联通的混改是国企改革的一种模式，今后还应该有更多种模式。通过多种模式的探索，相信一定能找出深化国企改革的成功之路。